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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红了——福山大樱桃专辑(散文篇)

作者: 更新时间:2020-06-12 16:33
 
 
 

 

采樱采樱心怡甜(散文)

刘宗俊

  红红的五月,一阵春风,一场透雨,不知不觉,又到了樱桃成熟的季节。山上、坡地的樱桃园里,到处是农家人采收樱桃的忙碌场景。

  福山是大樱桃主产区,是享誉国内外的“中国大樱桃之乡”。福山方圆不大,但四里八乡几乎家家都种樱桃,樱桃也成为当地农家人的一项重要的经济收入。这里每年樱桃成熟的时间,大都集中在5月20日后到6月中旬这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是农家人最为期盼的,也是他们最为忙碌的时光。

  俗语说:樱桃好吃树难栽。但若问采摘樱桃的农家人,他们定会告诉你,错了!是樱桃好吃熟难摘。

  不同品种的樱桃,生长期也有差别,有早熟和晚熟之分,即使是同一棵树,因为开花时间的早晚,成熟时间也有先有后。

  樱桃从开花到成熟,有一个月的时间,充足的阳光加上丰沛的水分,不经意间,原本青青的果实不知不觉就泛了红。远看满山满坡的樱桃经暖风一吹,太阳一照,争先恐后地绽开了红彤彤的笑脸,但若你走近到树底下细瞧,你会发现,实际上有的樱桃尚未熟透,红中带青,即使同一个树枝上的果实,也不能同一时间摘。

  采摘樱桃的时候,要站在树下或爬到树空里,一个枝一个枝的摘,不能操之过急,樱桃要两指掐住底部摘果实,不然就会把拐子折断,影响到品相。

  采摘樱桃常用的工具是小塑料桶或胸前吊一个布袋子,把熟透的樱桃采摘下来后,小心翼翼地放到桶里或袋子里,够不到的地方,要用长钩子勾住树枝,一个人仰头去摘,实在够不到的地方,要爬到树枝上,踩住树枝,还够不到,就要借助高凳或小梯子,所以,采摘樱桃委实是个慢工,往往一棵树要分好几次摘。

  采摘下来的樱桃,还要按大小、品相粗选一下,把那些被鸟儿啄过的或不太熟的剔出来,这时候果农往往会叹息一声:“贪嘴的鸟儿,怎么专挑又大又红的叨呢?”分拣完后的樱桃要用湿布盖上及时往市场送。

  所以樱桃采摘季,农家人像陀螺一样忙的脚不打后脑勺,不是摘就是卖,常常是傍晚摘完后,下半夜一两点钟就要惺眼蒙忪地爬起摸黑往周边的樱桃市场送,图的是卖个好价钱,经常是一天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四个钟头,疲惫的他们困得有时站着都能睡着。

  整个樱桃季的农家人,辛苦着,忙碌着,也欢喜着,毕竟,万般的辛苦后,红红的樱桃换来了每天那一沓沓厚薄不等的进项。红玛瑙般的樱桃,压弯了枝头,也甜透了农家人的心。樱桃收获的季节,农家院里到处升腾着一幅欢乐颂的幸福场景。

 

 

 

散文诗三章

姜德照

 

静静的樱桃林

  在烟台,五月的北国风是这个季节最诱人的物候,风带着温暖和煦在山岚和果园中随意涂鸦着。

  看眼前的樱桃园中,往日的沉寂被一派欢快的喧闹所取代,到处洋溢着欣喜的笑靥,那些隐藏在翠绿叶子中间的樱桃果,正以珍珠玛瑙般的浑圆与晶莹,迎接着每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柔的风在这一株株樱桃林间逡巡,好像在书写着这个季节最动人的故事。此时的果农最为辛苦,而摘樱桃的故事是晨曲,也许从凌晨开始,他们就紧张地走进樱桃林中,将那一粒粒饱满红润的果实从枝头有选择地取下,再轻柔地放入篮子中,然后让带着丰收喜悦的笑声,随风在田间地头飘洒着,这种采摘的辛勤劳作,顷刻便充满着馨香的味道。那些率先熟透的大樱桃,肯定最先吻住每天清晨的阳光,让雨露的滋润,蜕变成这满树的灿烂果实,然后让人们伸手采摘的陨落下的汗珠,与那些樱桃果晶莹剔透的艳丽表面,一起反射着这个季节一抹最温柔的阳光色。樱桃林的这个时候一幅最有吸引力的山水画,在茂密而油亮的翠色叶子中间,樱桃果与果农的笑靥一起定格,这是胶东农村的一种大写意,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用大樱桃来抒发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风在呢喃,人在忙碌。眼前大片大片樱桃林,在静静的流传你的故事。

 

那是一种缤纷的繁荣

  这里是花的乐园,果的家乡。

  三月四月次第开放的花朵已逐渐成为凋谢的往事,果园山坡茂盛的青草开始掩盖住风堆积过来的枯萎的花瓣,在宁静中孕育来年的另一个花季。虽然樱桃花来去匆匆,也曾经是北国花季最耀眼的一笔,看那满山遍野苍翠的樱桃树,正以翡翠般连绵的绿荫花团锦簇,掩映着那么多一嘟哝一嘟哝的樱桃果实。樱桃其实很谦虚,不喜欢显山显水,樱桃果灿星般在无言地蛰伏着,从枝叶风中婆娑的间隙,使劲吸收着阳光的哺育。和煦的五月骄阳正以特殊的语言,在一遍遍为樱桃果涂抹上色。也正是这一簇簇灿烂的果实,才让走向沉寂的山野开始缤纷起来,也灿烂起来,非花似花,那一串串的早大果、红灯、意大利红和金黄的水晶,率先充盈了我们的眼睛。在品种繁多的烟台大樱桃中,好像早春风起云涌的花儿一样,在一波波上市,潮汐般让我们的眼睛缤纷起来。当大红灯尚未退市之际,那拉宾斯、先锋和大美早也鱼贯而来,樱桃市场的小贩们使劲吆喝着,整个城市乡村的街道和马路上,到处都是大樱桃的红彤彤的足迹。快递的营业都延伸到果园地头,这里是顺丰,那里是申通、圆通、邮政,而顺丰的樱桃专机在全国各地穿梭,所有快递都以快速度和保运输质量在招徕着天南海北的顾客。此时,就连微信的朋友圈,刷屏的都是自家果园产出的樱桃品种广告。你看那山村农家门前屋后的樱桃树,也都缀上了累累的樱桃果实,在略带温度的阳光下,起劲炫耀着属于胶东山村的别样景致,乡风馥郁中,到处都是樱桃甜美的馨香在浓郁。在五月最后的日子里,烟台大地上到处涌动着大樱桃的缤纷与灿烂,这是一种属于这片土地的最美的繁荣。

 

真甜,烟台大樱桃

  是踏雪寻梅而来?大樱桃成为北国早春第一果,这香甜可口的大樱桃由此开启了水果之乡烟台人的口舌之福。

  烟台人的生活一年四季都被水果环绕着,当南方水果刚刚从人们面前退潮,当人们刚刚走出冷库苹果的香脆,马上就遁入这个大樱桃的季节。你看那烟台人的千家万户,此时此刻,哪家没有摆上大樱桃这种美味。在众多本地和外来品种中,是那咬一口酸酸甜甜的大红灯是最为吸引人,口味比那冰糖感觉的黄水晶的感觉更为亲切。早大果是樱桃中最先上市的第一枝,这种大长把的樱桃果一闪,就以逊于大红灯的品相退出了人们的视野,而大红灯和黄水晶能在市场占据相当长的时间,这期间也时常搀杂着拉宾斯和意大利红的踪影,成为了一种繁华之中的点缀。而肉厚柄短的大美早总是姗姗来迟,带着大樱桃雍容华贵的烟台气派,在演绎着个水果季最后的疯狂。也许所有的烟台水果都可拥有一个冷藏保质期,比如苹果、莱阳梨诸如此类,可以鲜美为特色的大樱桃则不同,即使世界最先进的量子纳米技术,也难以让这一鲜果,保持住那种刚离开枝头,还能与人们的口舌接触的那种纯田野的品尝感觉。人们吃大樱桃就是为了品尝这种独具特色新鲜,其实品尝也就是一种欣赏,人们对各种大樱桃的品尝,就如如同置身三月的花海,那种对花朵的钟情一样。

  那红润欲滴香甜馥郁的烟台大樱桃,那种散发季节特有鲜美味道的烟台大樱桃,每当你捏住一颗果粒缓缓送入口中,再那么轻咬一口,感觉自然而来:嘿,烟台大樱桃真甜!

 

  

 

朱樱西施口

谢仁厚

  “梅子为花之首,樱桃乃果之冠”。李渔《闲情偶寄》云:杜鹃、樱桃二种,花之可有可无者也。所重于樱桃者,在实不在花。

  一般的果类,花开的容颜都比果实好看,唯独樱桃的果实,较之樱花而言,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看那山野间,樱桃树枝叶摇曳,樱桃果若隐若现,一种犹如琵琶半遮面的靓丽,令人只想急步趋近。而把鲜活水灵、晶莹剔透的樱桃装在竹篮里,盖上几支绿叶保湿,那玲珑小巧的樱姿,好似少女娇羞的红晕,更让人痴醉。

  又见诗云:“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樊素,口小善歌;小蛮,腰细懂舞。一对美人在诗的意境里且歌且舞,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由此以来,古人便将樱桃与美人紧密关联,所谓“点点朱樱西施口”便是。

  古典美女标准是“樱唇”,谓之美人的嘴必是小而红润,犹如樱桃。以樱桃形象地比喻美女,如西施般甜美、香艳,可爱得让人动心却是不忍动口。

  啊,樱桃,实在是天生的尤物了,你怎么忍心吃它呀,它分明是长给人看的。它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它是诗、是画,是所有美的精灵。别说是吃,只是看它一眼,就是一种绝美的享受了。你不忍动口,终究还是有人动口了。宋朝大词人辛弃疾在《菩萨蛮·席上分赋得樱桃》里写道:

  香浮乳酪玻璃碗,年年醉里尝新惯。

  何物比春风?歌唇一点红。

  江湖清梦断,翠笼明光殿。万颗写轻匀,低头愧野人。

  在这首诗里,辛弃疾描写了一副场景:洁净的玻璃碗中,盛着鲜红的樱桃与香浓的乳酪,煞是好看。年复一年,在微醺半醉里,虽是尝新,但也习惯了这可口甜美的滋味。有什么可以和春风相比呢,这玲珑的小东西,犹如那歌者唇上的一点朱红。江湖上,曾经的梦都醒了。青色竹笼里的灯点起来,照亮了殿堂。这些樱桃娇小而均匀,好似羞于见到人们一般,都把头低了下来。

  寥寥数语,便将殿堂灯火,达官贵人,点点朱樱,香浮乳酪,活灵活现地勾勒了出来,让人仿佛闻到了那可口甜美的滋味,无酒竟自醉了。能够把樱桃的绚丽多姿描述到淋漓尽致,莫过于唐朝大诗人白居易老先生。读了他的诗,让我宛如亲临了树树火红烂漫的娇艳,饱尝了阵阵微风扑面的馥郁清香:

  含桃最说出东吴,香色鲜浓气味殊。

  洽洽举头千万颗,婆婆拂面两三株。

  鸟偷飞处衔将火,人摘争时蹋破珠。可惜风吹兼雨打,明朝后日即应无。

  樱桃又名含桃,乃莺雀喜衔之果。诗中说,樱桃是东吴一带出产的最佳果品。香气浓郁四溢,色泽鲜艳夺目,味道非常好。樱桃成熟的时候,抬眼望去,千千万万颗红果子,密密麻麻挂满枝头,使树枝坠垂摇曳,如梦里飞花。微风吹过,轻轻地拂扫人面。鸟儿飞来偷吃鲜红的果子,像衔着一只只红灯笼。人们争着前来摘果,踏破掉在地上的果子,残败的果子孤零零地躺着,像被踩踏的珍珠,寂寞无语。可惜遇到风吹兼雨打,过去两三天,这样的果果恐怕就没有了。

  樱桃,其花如彩霞,新鲜娇艳,果若珊瑚,秋叶丹红,实天然之润泽,但却不耐风雨。予有《惜樱桃》:万颗娇珠似玛瑙,一夜风雨吹凌乱。岂堪红艳心中蚀,何不早拈入香来。滚滚尘世,“红颜多薄命”。人间美好的事物大多短暂,如昙花一现,此乃盈虚天数,奈何不得。进一步说,樱桃的生命可谓是短暂而新鲜的死亡,从柏拉图的精神与物质到奥古斯丁的灵魂与肉体,从老子的无为而有为到庄子的逍遥自在,从朝生梦死的蜉蝣到“晓开午萎”之花的木槿植物,万事万物,无不过眼烟云,又何况乎樱桃?

  行文至此,想起了皮日休的《夜看樱桃花》:“纤枝瑶月弄圆霜,半入邻家半入墙。刘阮不知人独立,满衣清露到明香。”应该说,那晚的清霜花香何止是弥漫于天明,即使在今天,我似乎还闻到了淡淡的芬芳,久久不去……由此引申开去,樱花纵然是短暂而新鲜的死亡,其灵魂的魅力却永恒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哦,樱桃,一年一朱樱,盈盈西施口。我们的人生,就如这一岁一枯荣的樱桃,奋斗的身影光芒闪耀。

 

  

 

盛樱 红颜

常福龙

  从树上第一个樱桃红透了开始,秋艳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一则是心里老是惦记着山里那些已经成熟和快要成熟的樱桃,二来是因为本村没有樱桃市场,卖樱桃就要到十几里外那些规模大的市场去。那里收购樱桃的贩子多,相应给的价格也高。再加上樱桃成熟的季节性太强,村里人都习惯了白天上山摘樱桃,晚饭后按大小分拣好装篓装车,睡个迷糊觉半夜就起来开着三轮车去市场卖樱桃。这样的好处是能在天亮前赶回来不耽误白天继续摘樱桃。所以在卖樱桃的这一个来月里,一向安静惯了的山村,夜半的寂静时常被三轮车的轰鸣声打破。只有困的睁不开眼的人照样能继续睡着,而秋艳属于天生就惊醒了那种人,夜里常常被三轮车一次次惊醒,再一次次进入半醒半睡的状态,白天摘樱桃的劳累加上晚上睡不好,人疲软的像被抽了筋似的。

  想想树上那些红的已经开始发紫的樱桃,秋艳还是使劲揉揉发涩的眼皮,慢慢地穿好衣服,给睡在旁边的儿子掖好了夜里蹬开的被子,下炕打开房门,院子尽管已经有些晨曦,但那轮有些疲乏的弯月依旧悬挂在西边夜空,不用看表就知道距离天亮还早着呢。看到主人起床,小狗欢欢跑过来围着秋艳打圈圈,秋艳从昨晚的剩饭里找出一块半截的馒头丢给它,它欢喜地叼着跑到院角吃去了。

  秋艳从厕所回来以后就开始收拾厨房地上的那堆菜,放了两天的菠菜已经有些发焉了,秋艳仔细地把已经干枯的叶子剥掉,在水里洗过了,在一个旧的菜板上剁碎了放到一个盆子里,又在缸里挖了一些玉米面加水拌匀了,端着来到鸡棚前,鸡们睡得正香,就连平常早起打鸣的公鸡也没声息。秋艳的脚步声让鸡们一阵骚动,但很快就安静下来,秋艳将拌好的鸡食在槽子里均匀分开,又给旁边的水槽里填满水,这才开始准备自己的早饭。

  秋艳没有炒菜,只是把昨晚剩下的馒头和稀饭在灶上重新热了,就着卖樱桃路上买来的蒜薹和黄瓜蘸酱生吃了起来,最后再喝一碗稀饭滋润一下肠胃,就算把早饭解决了。收拾好上山的篓子布兜,推着车子出门前,秋艳摇醒了睡得正香的儿子,告诉他早晨醒了以后到爷爷奶奶家吃早饭去,昨天自己已经给两位老人说好了,村里的小学撤并以后,儿子上学都要到十几里之外的大村去,几家合伙包了车,才免去了大人来回接送的麻烦。

  尽管已是初夏,当秋艳推着小车走在山路上的时候,还是感到凉气袭人,这个季节早晚温差大,后悔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回去再穿一件?庄稼人皮实没那么娇贵,太阳出来了干着活很快就能热乎起来,想到这里秋艳坚定地推着车子往前走,只是脚下的步伐快了许多,似乎这样感觉还能暖和些。

  清晨的樱桃园浮现在一层薄薄的淡雾中,浓绿的树叶上沾满湿湿的雾气,赤裸的胳膊粘上去凉飕飕的,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红樱桃在树叶的间隙里露出头来,格外鲜艳。早起的鸟儿掩藏在成片樱桃树中间或高亢或婉转地啼叫着,使寂静的樱桃园显得很神秘又充满无限生机。

  感谢老天爷照顾,今年春天樱桃开花座果期间既没有下雨也没有霜冻,所以今年樱桃的收成比往年好许多,每个果农心里都欢喜的要命。但摘樱桃不是摘苹果,很快就能摘满一筐,樱桃个头少而且一簇一簇地长在一起,一簇当中有的已经成熟有的却还泛着青,摘得时候只能小心地用力将成熟的那个用指甲尖掐下来,防止将未成熟的一起摘下来。摘的时间久了手指尖都要疼的厉害,秋艳在心里暗笑那些花钱到村里体验采摘的城里人,如果让他们摘一天樱桃,不要钱他们都不肯干的。

  秋艳在地头放置好小推车和篓子,拿出一个牛仔布自做的布兜套在在脖子上,看了看地头那棵果子已经有些发紫的樱桃树,暗暗地在心里骂起自己的那个死鬼来,人家都是夫妻双双摘樱桃卖樱桃,他在城里上班说是请不下假来,害的自己又忙着摘又忙着卖,幸亏有公公婆婆帮着照顾孩子,帮着自己分拣樱桃才能忙活下来,要不真抓瞎了。还特意为他留下这棵口感最好的樱桃树,管理樱桃的人都知道,无论什么品种的樱桃,只有熟的发紫了才真的甜,想想那个死鬼一边大把地吃着樱桃,一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傻样,秋艳心里一阵躁动,但还是跺跺脚让自己安静下来,那个死鬼后天才能回来,现在是指望不上了。

  秋艳脖子上挂着布兜小心地爬上樱桃树,早晨树枝都被露水打湿了有些滑,她将身子倚在一个粗枝上,脚蹬实了开始摘起樱桃来。摘樱桃用的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昨天都用胶布缠过了,使起力来还是有些疼,疼也得忍着,满树的樱桃不会自己跑到书包里。秋艳很快就将周围的一圈樱桃枝上成熟的樱桃摘了下来,胸前的书包也鼓了起来,秋艳一只手托着书包,一只手扶着树枝从树上跳下来,将书包里的樱桃小心地倒进篓子里,樱桃是娇贵的东西,装樱桃的篓子内周都用塑料袋子或细布缝合严实了,目的就是防止篓子的枝条划伤娇嫩的樱桃。

  秋艳再上树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根带钩子的木棍,那是用来勾住细长枝条让它弯下来方便摘樱桃的。摘枝头上的樱桃的时候最好是有人在一旁恰到好处地用钩子拉弯树枝,方便树上的人又快又安全地摘,可是自己那死鬼!!秋艳心里又暗骂起来,但此时两只手都悬空了,只好脚下又多加了小心。

  当阳光透过樱桃树的缝隙照在秋艳脸上的时候,秋艳已经将两棵树上成熟的樱桃都摘了下来,其中一个篓子里满满的都是晶莹剔透的大红樱桃,树叶上枝干上的湿气被阳光一晒很快就蒸发了,脚下不再湿滑,倚在枝干上人也感觉更踏实些。

  叽叽喳喳的小鸟这个时候也安静下来,一对喜鹊从远处飞来,在樱桃园上空盘旋似乎想落下来,被秋艳吆喝几声惊跑了。喜鹊这东西尽管吉祥,但每逢樱桃和苹果成熟的时候,它们都是果农心中的祸害,他们每每将枝头最红最好的果实啄碎,一上午能祸害一大片。好在喜鹊是野物不懂人语,你骂它它也不知道,人在的时候轰走了事,人不在的时候只能由它糟蹋。

  临近的樱桃园里传来几个人说笑的声音,秋艳知道那是宝恒大叔的儿子媳妇从城里回来了,在这个最缺人手的季节,所有的人力都被调动起来。这些在城里娇贵惯了城里人能吃得了这份苦吗?秋艳心里暗想着,手上加快了摘樱桃的速度,但樱桃树那边传来的一阵阵的笑闹声使自己显得越发孤单。

  当直射的阳光刺的脸皮热乎乎的时候,秋艳已经站在樱桃园地头那棵樱桃树上了,腰酸腿疼的秋艳提着最后一兜樱桃从树上下来倒满了第二个篓子,背过手捶捶已经僵硬的腰身,拢了拢篓子里快要掉出来的樱桃,捡块石板在地头阴凉处坐下了。树荫外骄阳似火,秋艳感觉又饥又渴,就从篓子里抓了一把樱桃塞了一个到嘴里,当牙齿轻轻一合,一股酸甜的感觉的立刻充盈着口腔,“今年的樱桃真甜!”秋艳心里感慨着,很快就把手里的樱桃吃光了,于是在篓子里又抓了一把,这么辛苦,再值钱也得自己先吃个够!

  当身子有了点力气的秋艳推着满满两大篓子樱桃回到家里的时候,儿子上学早走了,婆婆在家已经把午饭做好了等着她。扒拉几口饭菜填饱了肚子,婆婆回家叫来了公公,三个人一起开始分拣起樱桃来。别人家的樱桃都是晚上卖,秋艳一个人忙活不过来,准备拣完了下午就去卖,价格高低顾不得了,秋艳已经跟婆家的本家大波说好了,跟着他三轮车去。

  当秋艳带着两大篓子樱桃坐在大波的三轮车的时候,一路的颠簸加上三轮车的轰鸣将秋艳的困意一扫而光,倚在车帮上两只手死死地抓住车沿,还得照看着车上装满樱桃的篓子。一路上来来往往都是卖樱桃的三轮车,有认识的照面时还打着招呼询问樱桃市场的行情。

  等秋艳他们来到樱桃市场的时候,樱桃市场所在的路段车辆已经通行不畅了,装樱桃的大货车和卖樱桃的三轮车挤成一团。用钢管和遮雨篷布搭起的市场里成了樱桃的海洋,贩子们雇来装箱的妇女正在忙着过磅封箱,一排排卖樱桃的人在路边将自己的装满樱桃的篓子排开,等着贩子来挑选谈价。大波帮秋艳将两大篓子樱桃从车上卸下找个空地安置好,说好了卖完就在车边等着一起回去就忙活自己的去了,秋艳给大波说完客气话就跟其他人一样站在自己的樱桃篓子旁等着贩子上门了。

  在等贩子的空暇里,秋艳跟旁边卖樱桃的人闲聊起来,今年的樱桃行情不错,去年镇里申请了“中国大樱桃第一镇”的称号,还建起了大樱桃博物馆,声势造的很足,今年吸引了更多的贩子来这里收购樱桃,樱桃的包装箱上都印着“中国大樱桃第一镇”的字样,想想不起眼的樱桃走北京进上海的,秋艳心里不只多了一份自豪,眼前忙碌的樱桃市场带来的实惠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陆陆续续过来几个贩子,扒拉了几下秋艳篓子里的樱桃,看样子对樱桃质量很满意,但给的价格不够理想,主要是下午是贩子们装车发货的时间,这个时候贩子抓货都是为了凑满一车,所以价格不会很高。车秋艳咬咬牙坚持没有出手。又等了两个多小时,身边卖樱桃的都断断续续跟着贩子过秤拿钱去了,站了两个多小时,秋艳自己的腿肚子都酸疼的直打弯,有点坚持不住了,还担心大波卖完樱桃再等着自己,就在又一个贩子来谈价的时候点头了,跟刚来时的价钱相比一分钱都没有多卖,还不如一开始就出手,秋艳有些后悔,不过如果一开始就出手,后来樱桃又涨了呢?自己是不是还得后悔?想到这里,秋艳又有些坦然了。

  樱桃卖了,秋艳对着阳光将6、7张百元大票一一查过了仔细收好,提着空篓子回到三轮车所在的位置,大波果然等在那里了,秋艳有些不好意思,嘴上跟大波打着招呼,心里算计好了等樱桃摘完了死鬼回来一定好好请请大波,还还人家的人情。大波看秋艳在车上安置好了,就发动三轮车往回走。

  坐在一堆空篓子中间的秋艳一身的疲乏,但腰里那些厚实的票子让她感到很愉悦。照这样下去,明年开春把西岭的坡地上都种上樱桃,再用心管理好那些已经结果的樱桃树,加上苹果的收入,风调雨顺的年景收入个六、七万应该不成问题,再不让那死鬼到建筑工地上看人家的脸色出瞎力了。跟自己一起上山,给自己捶背,为自己倒洗脚水……想到这里,秋艳忍不住笑了,干裂的嘴唇轻轻地绽开了,恰好这时一阵清新的风从车头吹来掠过脸颊,带来一天中难得的清爽

(供稿:福山区作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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