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绪政: 涛声月影崆峒梦

　　涛声月影崆峒梦

　　◎李绪政

　　在烟台山下美丽的滨海广场，隔海遥望，茫茫无垠的大海上，散落着几座岛屿，那就是崆峒岛。它像一个永远守望的舰队，任凭风吹浪打，坚韧执著地护卫、陪伴着这个高楼林立、繁华昌明的都市。

　　地方志上记载：“崆峒岛由崆峒、扁担、马岛、加岛、豆卵、地留星、头孤、二孤、三孤等岛屿组成，总面积1平方公里，主岛面积0.84平方公里。崆峒岛为低山丘陵地形，主峰北山海拔63.8米，岛长1.95公里，宽约0.5公里。岛上山脉东西走向，状若‘丁’字，长约1500米，呈一字形立于岛的北面，是小岛冬暖夏凉的一道天然屏障。”

　　登上崆峒岛，宛如来到世外桃源，四处是茫茫大海，脚底是细浪白沙，不远处是水产加工厂的女工们飘扬的红头巾。放眼望去，处处是纯绝的蔚蓝，天是蓝的，海是蓝的，弥漫着海腥味的空气是蓝的，风也是蓝的。

　　岛上的著名建筑是北山顶上的一座白色古式灯塔。1866年由英国人设计建造，初称卢逊灯塔，1905年烟台山灯塔建成后，改称崆峒岛灯塔，距今已有140多年的历史，是烟台最早的灯塔。灯塔几经翻修和重建，现在的灯塔是1997年建成的。塔东南不远处是当年英国人和灯塔站职员的住室，砖木石结构，至今保存完好。

　　岛上的著名景观是“龟鹤双寿”，是烟台八大自然景观之一。那鬼斧神工的龟岛和仙鹤岛，安静地浮在海面上，历经千万年岁月，依然栩栩如生地呈现出祥瑞和美之姿。那是一种祝福和祈愿，也是一种护佑。硕大的乌龟，定定地趴伏在海面上，而那静逸的仙鹤，长嘴伸触在海里，仿佛是临风起舞、翩翩翱翔之前的静默和小憩，仿佛就要引吭高歌、颂赞祝祷。

　　走在崆峒岛上，就是走在音画交融的诗篇中，处处是海浪声和鸥鸟声，处处是美轮美奂的风景。但在我的感觉中，崆峒岛最值得一看、最为壮美的景色是在后山听涛，最令人震撼的时刻，是黄昏时分。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在西边海天相接的地方徐徐消散。夜幕随着海面上缓缓升腾的雾气沉沉降临。天还没有黑沉，一切都在朦胧之中，不远处的龟岛、蛋岛、归来的小船，隐约可见，此时的崆峒岛，如梦如幻，楚楚动人，呈现出独有的雄奇、幽美、神秘、空灵。

　　历经千年冲撞，海风和海浪在这片壁立千仞的悬崖下，塑造了崆峒奇观，涛声隆隆，激浪澎湃。浪花在一瞬间轰然绽开，又在一瞬间轰然消散。每一次对礁岩的冲撞，都是一次我们无法听懂的言说。那是海浪的语言。海浪当然有自己的语言。那声音极有节奏，极有韵律感。因为那些硕大的礁岩被海浪冲撞得深浅不同，角度不同，发出的声音也完全不同。壮阔的悬崖峭壁和一块块决然挺立的礁石，这时都变成了一个个从大海中生长出来的巨大的乐器，发出惊天动地的最壮美的音乐。一块块礁石，就像一个个不同的乐器，形状、颜色，在深暮的余光中，隐约可辨。大海这个最天才最伟大的音乐家，指挥着最伟大的乐队，创作并演奏出最壮美最柔情的乐曲。一块块绿褐色的、暗灰色的、紫红色的礁石，突出在海面上。海浪环抱着一块礁石，不停地旋转着、冲刷着。礁石上，那绿色的青苔，在雪白的浪花的环绕冲击中，时隐时现，好像是趴伏着的水怪招摇的轻纱。

　　沿着崆峒大酒店西边的小路，走到后岛，迈过一段沟渠，走到离海面很近的一块礁岩上。几只鸥鸟闪动着白色的翅膀，从眼前倏然飞过，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嘎嘎叫着，几只清脆的小鸟吱吱啾啾地落在峭壁上一棵凌空而起的松树上。不远处那峭然壁立不可企及的山崖上，三朵黄色的小花，随风摇曳，那么平凡的无名的三朵小小的花，就像可爱的三姐妹，静悄悄地绽放在崆峒涛声中，绽放在这个美丽的黄昏。

　　我静静地坐着，脚下是一块块奇形怪状的历经千万年风吹日晒的礁石，那好像是特殊的时间的记事本，层次分明，就像树的年轮。千万年风浪冲刷，所有的石头都像伟大的艺术家那样干净、纯粹。在这个黄昏，在崆峒涛声中，我感觉石头也有了生命，也加入到这片壮观的激荡的合奏中，放声歌唱了。

　　不知不觉地，夜色弥合，到处雾霭迷蒙。我出神地看着，全身心地感受着这美丽的风景，全身心地在涛声和雾气中寻梦。一艘小船在薄雾中卟哒卟哒驶过，船头一面小小的红旗，在风中猎猎地飘，那是养殖归来的工人。

　　抬头一看，月亮已经升起了，像一个小淑女一样娴静优雅地挂在悬崖上。海面上起风了，涛声越发激荡澎湃，一个巨浪一声巨响，随后是簌簌啦啦的万千细碎的鼓点，这样的间隙中，许多空洞的礁石发出或呜咽，或清脆，或九曲回肠，或豁然开朗的涛声。我沉迷在这涛声中，沉迷在这月光下的万千浪花、万千碎银中。月光照着悬崖峭壁，照着一片片林地，照着山坡下的一座座房屋。一切都静静地，静静地，好像生怕影响了那令人心醉神迷的涛声的独奏。

　　沿着山路，往回走，处处是草地，处处是树林。下午刚刚下过一场雨，海边的雨后的林地，散发着好闻的气味，山石的味道，泥土的味道，树林的味道，海风的味道，月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我漫步走在狭窄的山路上，身子轻飘飘的，好像变得无比柔软轻灵，真好像走在梦中。拐过一个弯，就看到对面灯火辉煌的城区了，雾蒙蒙的海面上，远远的地方，朦胧神秘中，一片璀璨的灯火，仿佛那里是一个巨大的舞台，海岛这时成了一个剧院中一个安静的座席。看那灯火，就像在岸上看海市蜃楼。

　　回到房间里，很快就睡着了。半梦半醒中，觉得崆峒岛真的变成了一艘巨轮，我正在这巨轮上，抬起身子，向窗外看去，外边是无边的大海，无边的月色，无边的苍茫蓝天。村中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我被这崆峒夜色迷醉了，枕着涛声，枕着月光，枕着美丽的崆峒梦想，又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