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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兴:竹排,我少年的龙舟

作者:烟台文艺网 更新时间:2019-07-19 15:28

  竹排,我少年的龙舟

  钟兴

  有水的地方就有龙舟

  有龙舟竞渡就有人击鼓

  你恒在鼓声的前方引路

  哀丽的水鬼啊你的漂魂

  从上游追你到下游

  ……

  ——余光中《漂给屈原》

  一金利赛龙舟

  广州逛花市,金利看龙舟。

  家在肇庆的同学一叶君,多次发出邀请去那儿看龙舟。儿子不久后就要去部队服役,为了让他陪我一起去,我向他介绍——肇庆的粽子如何好吃,金利的赛龙舟如何好看,包公与这个城市的历史渊源,还有,他一直想知道我左手臂上那条长长的伤疤背后的故事……

  事实上,从广州到肇庆只有110公里左右,距离并不是很远。开车,导航,从广州市出发,沿着新修的的肇花高速公路,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就顺利到达肇庆——与省作协的其他几位文友会合。

  肇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苏泽明老师就是金利镇人,他为我们介绍了金利镇龙舟的历史与“扒龙舟”的逸事:

  金利镇位于广东省肇庆市东部,是肇庆、高要与珠三角地区联系的一个重要门户。金利赛龙舟从兴起至今已有200多年历史,而早在3000年前高要县金利镇就出现以舟为家的“水上古人”,是“水上文化”的发祥地。

  因为金利镇境内河涌交错,在古代陆路交通不发达的情况下,居民外出习惯以艇代步,而划艇在河涌相遇,争相竞逐于前,前者引以为荣,赛农艇之风因此而起。

  对金利人而言,龙舟大赛是比过春节还要隆重的节日。因为“农”与“龙”近音,加上在人们意识上认为龙是祥瑞之物,同时亦出于对战国时伟大诗人屈原的怀念,装龙舟、赛龙舟之风便逐渐形成,历代相袭,成了民间的传统节日活动。后来,赛龙舟,演变成金利镇村与村、族姓与族姓之间人力、强富的比拼。

  每年农历四月初八起,趁着春耕完毕、河涌水涨,金利各村龙舟就纷纷开锣下水,名叫“起龙舟”。龙舟下水后,每天傍晚工余之时,龙舟参赛队员就在村前村后的河涌加紧练习,以迎接竞赛。每年,新龙舟的下水典礼均十分隆重,方圆几十里的同姓宗亲、友好邻村均会带着烧猪、喜炮、米酒等前来祝贺。此时,“外嫁女”也会回娘家助兴,并献上三牲酒礼。礼品放在埠头,新龙要行接礼仪式。先是起鼓划舟,再前进三步、后退三步,以示谢意。新龙舟所属村或宗族,则大摆筵席,宾主尽兴而欢。

  “群龙要有首”,每支龙舟队都会有一个“龙总”,而“龙总”是这条龙舟的总指挥,负责赛事的运筹帷幄,只有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才能胜任。

  鼓手则是龙舟的“灵魂”,在龙舟比赛中,扒丁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鼓手鼓点的指引,因此鼓手的经验和素质是一条龙舟在比赛中能否取胜的关键。

  最初的龙舟只有9米长,后来演变为目前的18.6米和24米长。每艘龙舟能坐53人,包括鼓手、锣手、舵手各1名,扒丁50名。

  “南海斗靓,金利斗快。”即是说,在佛山南海一带,龙舟比的是外形漂亮,但金利赛龙舟的看点是“快”。

  金利的龙舟龙头小、龙颈细,这就减轻了舟的重量,但船身又长,能坐50多人,真正体现“人多力量大”。

  速度快的龙舟划完800米赛程只需3分多钟,最快速度能达到每秒前进6米左右。

  在2006年11月,金利龙舟还被列入为“肇庆市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并已经申报省级非遗项目名录。但是,建国后,金利赛龙舟,也如全国各地一样,曾经被禁止了很久,虽然,中途也偶尔曾以“水上运动会”“民兵训练”的名义办过一二次。

  当采风的作家乘大巴到达金利镇时,街面上的每根电线杆上,都挂满了龙舟比赛的旗帜,在风雨中招展。

  金利镇街面积水成河,街道上车辆、人群“水泄不通”。因为大雨,因为街道上的积水,文友们笑谈,“街道上也可以举行一次赛龙舟了。”

  这次由有关单位主办的“广东省首届传统龙舟公开赛”,在肇庆市高要区金利镇西围涌激情开桨,来自全省各地72艘龙舟、近4000名运动员同场竞渡,新闻上说,河两岸观众达20万人以上在冒雨“观战”。

  连两岸的学校、居民楼顶上、阳台上全部都挤满了观众。一叶君带着我们转了很久,也没能找到立足之地。

  闷热的天空下,突然下起了暴雨。我与儿子及周老师也躲进了一幢民宅的屋檐下。

  我们听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有啦啦队的呐喊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

  我们却无法看到比赛的龙舟,儿子胆大,为我们拉开了半遮掩向上楼梯的门,来到民宅的楼顶上,观看暴雨中的赛龙舟。

  趁观看比赛的空隙,我请教了周老师金利龙舟的制作材料。她告诉我说:金利的龙舟大多用坤甸木制做“筋”,船体多用松木建造,这种龙船的特点是特别结实。每当赛事结束,龙舟的头、尾会放回祠堂,船身沉入河底的泥湴中,以保证船身不会爆裂。待赛龙舟到来时,起出船身,先清洗干净,再涂上一层桐油。因此,这种厚实、耐用的龙舟,保存上百年也不会坏。但缺点就是船身较重,因此目前坤甸木龙舟已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更轻巧、速度更快的杉木龙舟。

  极目所见,那种壮观,那种震天动地的锣鼓声、呐喊声,使我又回想起少年时的竹排“赛龙舟”……那种饥饿,那种兴奋,那种雨中的迷茫,还有,在雨雾迷茫中行走了多少年历史的龙舟……

  二奶奶的龙舟

  桃江是赣江的支流,赣江是长江的支流。我的故乡就在桃江边上。

  我的奶奶是在1987年5月29日,端午节的前两天去世的。她虽然没有赶上看赛龙舟,但吃了半只粽子。

  奶奶是从全南县一个叫龙下乡的地方嫁过来的。她的娘家离我们这个山村有近五、六十里路。

  奶奶曾经告诉我,她家乡边上有一条大河,每年的端午节前后,都会在那条大河举行龙舟比赛,方圆几十里的村民都涌到河边观看,特别的热闹。

  而我整个的童年、少年,端午节只是吃粽子,而看不到赛龙舟。虽然,附近也有一条河。想不到,颠着小脚的奶奶小时候还看过龙舟比赛呢。奶奶说,赛龙舟前,先是有起龙仪式,就是前一年把沉在鱼塘里的龙舟,从水里给捞出来。而捞龙舟时,必须要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先是焚香拜天拜地再拜龙舟,然后燃放鞭炮。最后,由几个精壮的小伙子入水,小心翼翼地把龙舟上的淤泥慢慢的分拨开来,再借助水的浮力把龙舟托出水面。

  因为,起龙舟时是不允许女人在附近观看的。特别是已经结婚,生过孩子的妇女,在方圆百米的地方都必须“清场”。这,让赛龙舟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端午节前,天气虽然已经转暖,但是,在几米深的水下,还是有些冰冷,曾姥姥怕曾姥爷受凉,就让奶奶送干衣服去。这样,一上岸就可以换上。曾姥爷是龙舟队里的“龙头”,当奶奶看到曾姥爷时,龙舟已经浮出水面了。

  后来,奶奶嫁给爷爷后,在端午节前也会回娘家观看龙舟比赛,但是,生了孩子后,就很不方便行走那遥远的山路。五、六十里路,于现代人而言,虽然不是很远的距离,可在当年,那却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因为全部是山路,连自行车也骑不了,只能靠双腿翻山越岭。

  再后来……赛龙舟也被禁止了!

  龙舟,起龙舟、焚香、拜祭……这一切传统民俗都被当做封建迷信,都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去了。

  奶奶叹了一口气说,要是这一辈子,能够再看一次赛龙舟,就会让我很满足了——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看过赛龙舟了。

  说那话时,国家经过连年不断的运动,曾姥姥和曾姥爷早已经去世,她也好些年没有回过当年留下美好回忆、有龙舟比赛的故乡。

  我对奶奶说,奶奶,我长大后带你去看赛龙舟吧。她亲切地用那充满着粗糙老皮的手,抚摸了一下我的头。

  我暗暗的立下誓言,今后一定要带奶奶去看一次赛龙舟。然而,我自己并没有多少信心……因为,当时的我还没有看过真正的龙舟,更何况,看龙舟比赛呢?

  山外面,山外面的世界何时才有赛龙舟呢?

  现在,奶奶走了,带着微笑,带着我没有兑现的承诺走了!

  三竹排,我少年的龙舟

  1977年端午后,大我3岁的东平压抑着兴奋,神秘的对我说:他去县城看过龙舟比赛了。

  因为我们所处的那个崇仙公社(笔者注:1983年以后,公社改为乡镇),离县城将有130多里,是本县最偏远的小乡镇。能够去一趟县城,就已经让人羡慕,更何况能够去县城看赛龙舟呢?

  居然,东平去了,是跟他二叔去的。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赛龙舟如何好看,比赛现场如何人头涌涌,如何的精彩纷呈……

  当时,我,一个乡下少年,也是多么希望有机会去看一场龙舟比赛呀。不为别的,只为圆一个少年梦。

  后来,我才知道,事实上——东平去县城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去县城的主要任务是帮助照顾他二婶,他二婶得了重病在县医院住院,需要有人照料……

  再后来,我还听说,那个龙舟比赛根本就没有举行。因为,就在比赛前夕,上级某个领导严厉“指示”,赛龙舟属于四旧(笔者注: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给叫停了。

  2000年的某一天,故乡一个已经退休的县领导来广州,住在他在广州工作的儿子家里,我去看望,一聊起来,他说,1977年的赛龙舟,他就是组织者之一。

  我问他,什么原因突然被取消呢?

  他说: “不是县里要取消的,是地区革委会的领导下令取消,上面领导认为赛龙舟是‘封资修’(笔者注:封建主义、资本主义、修正主义)的东西。”

  这是后话。

  第二年,也就是1978年的端午前,我与东平在砍柴时,他悄悄地告诉我,据他二叔透露:临县龙南县端午节前将举行赛龙舟。

  龙南县也在桃江的上游,而我们崇仙公社离龙南县城的距离比本县城还近了三十里路。

  于是,在前一天下午,我们偷偷地把他二叔的自行车推出来,藏在了外面稻草堆里掩盖着。

  天还没有亮,我赤脚轻轻地开门,以免木门的吱呀声把大人给吵醒……我们会合后,把自行车从稻草堆里推出来,在鸡鸣狗吠声中往龙南县县城狂奔而去。怕被大人发现,我们拼命地踩自行车,一口气就把家乡那个小村庄给甩出了几十里。

  去龙南县城,先是要骑上40里左右的山路,然后,转入沙石路的国道,当时的国道上车辆和行人都不多,后来,我才知道那条国道的编号是G105。

  少年的我们,有的是精力,只是想挣脱那个小山村,只是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以至于,因为兴奋,甚至没有了饥饿的感觉。当我们终于到达县城时,全身已经透湿了。

  桃江两岸,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我们因为人小,个子矮,得以在人群中到处钻来挤去,寻找最佳的观赏位置。

  而最佳观赏位置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毕竟临江。虽然当地派出了几个穿着蓝色裤子、白色上衣的警察,但是,众多的人群把那么几个零星散布的警察淹没了,所以,他们根本就无法维持秩序。

  人太多,为了“防止阶级敌人搞破坏活动”,上面又派来了许多穿着百姓衣服、背着半自动步枪的民兵,在江边来回走动。

  民兵穿着千奇百怪的百姓服装,他们平时训练是用木头枪代替,这次他们背着真枪,一下子就有了“感觉”。虽然,枪膛里并没有子弹,但是,步枪却上了刺刀。于是,他们大声呵斥着民众,但是,百姓却并不把民兵当一回事。男孩子对枪支有着天然的好奇心,许多人都想过去摸一下枪而不得。

  锣鼓一响,龙舟比赛终于开始了!于是,我们再也顾不得去摸枪,而是挤到江边去观看龙舟比赛。

  挤到江边,听锣鼓声,再看江面飞驰而来的“龙舟”,才知道,锣鼓并非是放在龙舟上,而是在岸边敲打。

  开始,我以为是为了安全的缘故,后来才知道,“龙舟”上根本就无法安放锣鼓,甚至龙舟队员也无法增加,每条“龙舟”只有7名队员,按我老家的习俗,“七”是个吉利数字,“八”反而不受欢迎,因为,“七胜八败”、“七上八下”,更何况,当年,当年谁敢说,“八”是发财的“发”呢?

  发财,那是资本主义复辟,那是地主、富农剥削农民才“发”,那是需要被批斗,需要被“打倒”,需要被剥夺财富,甚至……。

  龙舟越来越近,看得也越来越清楚。……我没有想到的是,等“龙舟”划到我眼前看得更清楚之时,才知道比赛用的“龙舟”,其实就是“竹排”。

  所谓龙舟,那是需要许多树木,并且制作过程需要很长时间,特别是,龙舟上必须有“龙头”,而1978年临时批准可以造龙舟,可以举行龙舟比赛。之前,各个地方的龙舟,因为破“四旧”,早已经被大队书记叫人从鱼塘里挖出来,晒干后,劈成柴火,再分成若干堆,分给每家每户当柴火做饭给烧了。

  而存放在祠堂楼上,被人供奉的“龙头”,则早已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一把火直接就在祠堂门前堆起来烧了。

  烧龙头,小孩子、年轻人都在看热闹,而老年人则是双手合十,在祷告着,担心会得罪了“龙”,灾难将会降临。

  好在赣南竹子多,做竹排的时间短、成本低,于是,划“龙舟”赛就成了划竹排的比赛了。因为没有龙头,最起码,这次比赛,就少了许多“封资修”的内容。

  锣鼓声、呐喊声,杂入寥落的鞭炮声,还有民兵呵斥声……持续到中午,“赛龙舟”才告一段落。

  通知说,决赛在下午举行。

  比赛一停,饥饿感就突然涌了上来,我们这才想起,从早晨到中午,为了赶路,为了看龙舟,我们还没有吃任何东西。

  于是,我们去附近“国营包子店”里买包子。营业员是一名胖胖的中年妇女,她丰满的胸脯上,戴着一枚毛主席像徽章,左手上戴着一块闪着银光的上海牌坤表。

  她听到我们用乡下话要买包子后,自然就把左腕的手表扬一扬说:早上剩下没有卖完的包子,你们要吗?

  当然要,我们已经快饿晕了,怎么还敢跟她计较包子“出产”的时间,哪怕是昨天的包子,我们也必须要!

  我与东平的身上全部“搜刮”出来,总共只有5角5分钱。

  当我们准备掏钱时,她又说:每只包子5分钱,再加1两粮票。

  粮票?只有“公家人”才会有,我们两个山里来的野孩子,哪里会有粮票呢?

  我们跟那个营业员,代表着“国家”的营业员反复地磨了会儿,最后她才开恩“勉强”同意,每两粮票折算成1毛钱,用5角5分钱,买了4只包子,算我们沾了“国家”5分钱的便宜。

  每人2只包子,三口两口、狼吞虎咽就消灭完了。时至今日,因为饥饿的记忆特别深刻,我还能想起那包子的味道,虽然,那是早上剩下的。硬硬的面皮,把嘴唇刮得生痛。

  每两粮票折算1毛钱,后来,听东平二叔说,我们吃亏了。正常的情况下,每两地方(县粮食局)发行的粮票,一般是折算5分钱,全国粮票才8分钱一两呢。

  我们却被那个营业员要了每两1毛钱。

  但是,亲爱的读者,你想想,没有吃早餐,没有吃午饭——当时两个饥肠辘辘的少年,与一个代表着“国家”卖包子的肥胖妇女谈判,能够有公平可言吗?

  吃了2只包子,饥饿感总算有所减缓。然后,我们又再沾了国家的便宜——在国营店里向胖阿姨讨了两碗开水,来充填仍然饥饿着的肚子。

  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可以计时的东西,就赖在那国营包子店里,不时的问那胖阿姨时间。开始,她还很潇洒地伸出那丰满的手,看那上海牌手表,但是,问多了几次后,她自然就不耐烦地说:比赛早已经开始了呢。

  于是,我们又如打了强心针似地,离开了那个可以白喝白开水的国营包子店,跑去了江边。端午节,龙舟雨,说变就变——下雨了!我们冒雨跑到桃江边时,全身湿透了。

  此时的江边,既没有喧天的锣鼓,也没有人声鼎沸,只有哗哗的雨声。偶尔有行人,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开始,我们以为,是时间没到,或者,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推迟了下午的决赛。……雨,慢慢的停了,但是,我们的等待,并没有等来“龙舟”决赛,当我们问了行人后,才知道,决赛被“临时取消”。

  那种失望感、饥饿感一下就涌了上来。

  我俩都无精打采,先是东平踩着自行车搭我,但,骑了十里不到,他就要换我来踩。

  我忍着饥饿,勉强踩了十几里,实在是踩不动了,正好是到了上坡,我们推着自行车迈着沉重的脚步,踽踽而上。

  精疲力竭中,我们终于挪到了坡顶上,自行车就可以顺势而下。

  东平说由他来骑,我搭“顺风车”。

  也许,也许是他太累,也许是他的车技不够好,也许是下雨后,路面滑,自行车在斜坡上越来越快……突然,撞上了凸出的石头,把我们从车上抛落了下来。

  醒来之后,我手上、肩上鲜血淋漓,东平在附近发出痛苦的呻吟。

  没有行人,没有灯光,没有通讯,只有天上的星星不时的闪烁。我们把背心撕成条条,简单地把伤口包扎了,然后相互搀扶着,以自行车为我们的拐杖……

  直到第二天清晨,我们才回到那小村庄。

  至今,我的手臂上还留着那次的疤痕,而东平的脸上也留下不灭的印记。

  那一年,我12岁。

  四龙舟承载着民族的历史

  吃了肇庆的粽子,看完金利的赛龙舟,儿子心满意足地跟着我打道回府。

  在返程的路上,我把手臂上的伤疤给儿子看。伤疤当然难看,经过多少年后,似乎慢慢地被磨平了。这是当年的伤疤,我不想回避,也不能回避——尤其是对儿子,对后一代!

  他已经十八岁!

  儿子问我,爸爸,赛龙舟那么好看,当时,为什么会被禁止了几十年呢?我默然!……因为我也回答不了儿子的问题。

  我跟儿子说起龙舟和赛龙舟的源远。顾名思义,龙舟是端午节竞渡用的龙形船。提起龙舟的起源,人们自然就会想起纪念屈原。在古代典籍有关龙舟起源的记载中,最早出现在东汉。据此可以推测,端午的习俗最初可能只在长江下游吴越民系中流行,后来吴越文化逐渐和中原文化交流融合,这种习俗才传到长江上游和北方地区。赛龙舟不仅是一种体育娱乐活动,更体现出我国传统的悠久历史文化继承性和人们的集体主义精神。因为中华文化的传播,赛龙舟后来逐渐传到东亚、东南亚地区,也成为当地盛行的民间活动。

  儿子显然不大懂这些文化源流,他当然也无法理解我国曾经的那段历史、我手上的那块伤疤,一个少年为了看龙舟,为了看龙舟比赛时的兴奋与激动。

  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这一代许多人都忘记了——那年的竹排龙舟,那年的粮票,那年的饥饿,还有那年的伤疤……

  他们记住更多的是——那个丰满的阿姨,代表着国家,代表着……还有她手腕上那闪闪发光的上海手表。

  更何况,我们的下一代呢!

  他们,他们更不会想到,龙舟、龙舟比赛曾经当做“四旧”给破了、给禁了……

  儿子,你要记住——端午节,除了粽子,还有屈原;除了龙舟,还有龙舟承载的民族兴衰史。

  更有那段伤痛、那段刻骨铭心的厚重历史!

  ……

  有水的地方就有人想家

  有岸的地方楚歌就四起

  你就在歌里风里水里——余光中《漂给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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