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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水清作品:筑巢记

作者:烟台文艺网 更新时间:2014-07-04 14:28

  筑巢记

  刘水清

  我家窗前有三棵松树,笔直的,高高的,约有五六层楼高。这天来了两只黑喜鹊,在中间的一棵树上盘桓留恋,上来下去,嘎嘎叫着,看那样子是来踩点,准备筑巢的。正应了古语所言,良禽择佳木而栖。两喜鹊夫唱妇随,如影随形,在松树空儿中钻来钻去,停下来看一阵子,再跳上去,然后再窃窃私语一阵,很是委婉和谐,那身修长飘逸的燕尾服,飘起来就像一架直升机一样。

  别看喜鹊小巧玲珑,办起事来却有板有眼,有条不紊。这对喜鹊如绅士一般,一会儿在枝上聊天,一会儿在地上踱步,与行色匆匆疲于奔命的人类相比大相径庭。无怪乎这么丁点的小东西,能与人类共栖共眠共生共荣这般年岁,当有其非凡超人之处。它们从高枝上下到矮枝上,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又从高高的松树上跳到矮矮的樱桃树上……如此观察瞭阵,顾盼自如,一番“天时地利人和”的考证之后,它们开始垒巢了。

  晚上下班回来,正是春风荡漾的日子,天刚刚擦黑儿,渗透着一种稚嫩的深蓝,妻子激动地说,喜鹊开始垒巢了。那巢就选在三棵松树中间的那一棵上,再看那位置不偏不倚,正对着对面那栋楼上一对新婚燕尔夫妻的家,看窗上贴着的一对喜字,至今残红未褪呢。想三个月前对面楼前曾传来过鞭炮声,喜鹊是应那炮声来贺喜的吧。构筑爱巢,共建美好家园,是它们的梦,喜鹊在窗前飞来飞去,兴奋地你答我应,但大多时还是沉默寡言的,似乎也洞晓不尚空谈的人类箴言。

  喜鹊这种勤奋和勤敏,一如我们中华民族的高贵品性是由来已久的。你看这对喜鹊真是太卖力了,干起活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仿佛从没看到它们红脸红鼻子的时候,一干就是一个上午,废寝忘食。我们中午吃完饭,近十二点半了,它们还在卖力地干。它们垒的房子按我们农村的话说是干插石的,不用抹灰,也不用拖泥带水,就那么径直地用它们灵巧的小嘴干插到一起。勤则出智慧,这对喜鹊不愧为艺术家和建筑学家,那巢筑得不偏不倚,不高不矮,正在那两棵枝杈间,挡风又避雨。每一棵比它们身体还要大几倍的树枝,都不是敷衍塞责硬塞上去的,全是用灵巧的小嘴一点一点编进去的。有时颇费周折地刚插进去,来一阵风,松树大晃,就掉到下面的树杈上,眼尖的喜鹊赶忙跳下来,又将那树枝再次衔上去,选准角度,三番五次,五次三番,把那树枝再插进去。折腾来折腾去,不见喜鹊有半点烦躁,劳动是快乐的,无怪喜鹊这等聪明,它们就和我们这漫长的人类社会一样,在劳动中激发才情,在劳动中共圆美梦。

  其实,世上做每一件事,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喜鹊也不例外。最让我不明白的是喜鹊为什么选在一个七八级的大风天里筑巢?后来经过细心观察,才明白它们是在考验自己的杰作是否经受得起九级风暴。后来,又经细察,发现喜鹊不止这一个爱巢,它们还有另一个家,这是“新巢”,还有“旧垒”?那一天,不经意中,我看到喜鹊衔起的树枝不是安放到新巢中,而是向另一个方向飞去,难道随着人类生活的提高,人们有了旧家和新家,喜鹊也在模仿着人类的活动另起炉灶?紫燕恋旧巢?是的,喜鹊新巢筑起多日,它们并未乔迁新居,它们分明还有另一个旧巢。我不时地看到它们口衔树枝向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也许自有人类以来,就有喜鹊的倩影,也许还没有人类时,就有它们遥远的祖先。但它们整个进化过程中,没有引入半点狡诈和欺凌,偶尔邻里间有一点小纠纷,也渗透着纯真质朴的母爱,其底色仍旧是善意的。

  由喜鹊我又想到燕子,似乎又是另一种风格。我那老家就有一窝燕子,它们没有喜鹊那样体力充沛,它们的窝没有那般雕梁画栋的大气而略显寒酸,只是寄居我家屋檐下一个逼仄的土坯小屋,进出都需要侧身而过,但它们像喜鹊一样都有一颗爱心。

  我弟媳曾在老家的房檐下的窝里,发现令人咋舌的一幕。一天,两只老燕唧唧喳喳叫个不停,那声音有点哀伤又有点焦急,弟媳手搭凉棚张望,竟发现孵出的小燕少了一只,原本有四张嗷嗷待哺的小嘴,怎么突然剩了三张呢,是不是叫蛇吃了?弟媳知道老家的屋檐下有蛇,就趁两只老燕不在时,搬来梯子上去查看,陡见一只小燕死了,尸体也僵直了,原来那小燕子的腿缠到窝里的尼龙丝绳上,这是它们的父母筑巢时的疏忽所致。弟媳小心翼翼地把死去的小燕子拿出来,放在院子的空地上。后来,两只老燕回来了,它们在爱子身旁盘桓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又一日,弟媳突然发现燕窝里又伸出四只头来,怎么那小燕子又死而复生了?不对呀,它的尸首早埋在院中的月季花下了。这个秘密一直让家人匪夷所思。忽一天,紫燕满天飞,两只老燕忽上忽下,誓死捍卫着自己的家园,原来是有敌人来抢雏燕。后来才明白,那只充数的雏燕是别家的孩子,两只老燕爱子心切,竟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以假乱真,混淆黑白。其实自那只雏燕死后,它们就在一直苦苦寻找,它们聪明绝伦,是识数的,不是多一只少一只都行,是一个不能少。它们想的是移花接木,哪怕滥竽充数也是聊胜于无!哪知人家的父母竟找上门来。一连几天,一场燕子大战在我家小院平静的上空展开。把关甚严,特别是我家那只矫健的燕父身手不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整整三天激战,对方战无果,只好搬来救兵,一时紫燕翩跹,上下翻飞,展开抢夺。历经数十个回合,骁勇的燕夫生生把对方的夫君啄掉几根羽毛,也在所不惜。由于对方招兵买马,阵容强大,势如破竹,寡不敌众,我家那两只老燕终于败下阵来,人家的孩子也终于跟着父母扬长而去了。燕巢里依旧剩下嘎嘎叫着的三只雏燕。两只老燕终于知道它们失去的爱子无法替补,就改弦更张,引领雏燕们上下翻飞,强筋壮骨,锻炼它们跨涧渡海的本领,丧子之痛已如过眼烟云。

  想起故园屋檐下的燕子,再见窗前松树上两只忙忙碌碌的喜鹊,让我油然升起一种憧憬之情,喜鹊似乎比燕子长得略微修长体健一点,但都是微不足道的小生灵,可是它们那种大智大勇着实让人钦敬。它们溺子护犊,琴瑟相和,又与人类朝夕相处,比邻而居,亲如一家。人类的勤劳智慧,在它们身上都有体现,它们那种娶妻生子、携妇将雏的情愫与人类如出一辙。

  创业难,守业更难,那些檐下的旧巢,那些树上的新窝,时刻处在风雨飘摇中,危在旦夕,然而它们捍卫家园的勇气和气魄,撼人魂魄。它们是人类亲密的邻居,在一个屋檐下生存,在一棵大树下乘凉。当我就要结束本文时,那两只黑喜鹊,仍在大风中风尘仆仆,你来我往,任劳任怨,它们的工程正进入尾声,现在衔起的不再是长长的树枝,而是一些草茎和碎屑,有时再飞到远处含一点春泥,它们正在精心包装自己的爱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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